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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离开你前去北大,就是我十八岁这一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发布日期:2025-05-22 10:59    点击次数:196


经过军区训练场时,那道笔挺的军绿色身影跃入眼帘。此刻的陆远山正神情冷峻地指导新人训练,严厉的口令声中夹杂着阵阵微风拂过。这熟悉的一幕让宋明溪不禁陷入回忆,她轻轻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收进深蓝色的背包里。

十年前,双亲因科研工作过度劳累相继离世,年幼的她险些沦为孤儿。就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十六岁的陆远山向她伸出援手:"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这一句简单的询问,开启了他们长达八年的叔侄关系。陆远山将她接到部队家属院,亲自照料她的成长,在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中坚持送她上学读书。

他从不让她在物质上受半点委屈,同学间流行的发卡、衣裙、西式点心,陆远山总会为她准备更精美的版本。大院里的人都说,这位铁血军人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宋明溪一人。随着岁月流逝,这份依赖逐渐化为爱恋,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红着脸向陆远山吐露心声:"我想毕业后成为你的新娘,可以吗?"

“我会像院里的军嫂一样,帮你打理起居,贴身照顾你。”

那天,向来对她百般宠爱的陆远山突然变了脸色:"宋明溪,你学的礼仪教养都去哪儿了?读的书都白读了吗?"宋明溪双眼含泪,倔强地反问:"我和你既不是家人,也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陆远山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去罚站,想清楚为止!"

她在院子里站了整整六个小时,直到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醒来后,陆远山的态度才缓和下来:"明溪,你还太小,分不清爱慕和依恋,等以后再说吧。"这句话让宋明溪重燃希望,以为他是在暗示等自己长大。从那天起,她拼命提升自己,只为能与他相配。那时她18岁,他24岁,一切都充满可能。

成年礼后,她拿着写好的情书想再次表白。可路过榕树下时,却意外听到陆远山和战友的对话:"陆队,恭喜你终于等到未婚妻长大,什么时候和许慧宁订婚?"那句"下个月"的答复,像利刃般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原来,他等长大的人不是她,而是许慧宁。

今年军区新招录的唯一一位女性军医。那一瞬间,宋明溪觉得她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泡沫。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冷峻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当她抬头时,看见已经完成训练的陆远山正站在她面前。"明溪,高考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填报志愿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往军区跑。"陆远山显然误会了她的来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宋明溪异常平静地回答:"小叔你多虑了,我只是放学顺道路过这里。"她出人意料的冷静让陆远山愣了一下。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插入:"陆队,许慧宁嫂子来找你了!""你先回去好好研究大学的事,等你高考成绩出来,我会送你一份礼物。"陆远山说完就快步走向那个穿着白裙子的许慧宁。

看着许慧宁用手帕为陆远山擦汗的画面,宋明溪默默移开视线,重新拿出那份录取通知书,发自内心地微笑道:"小叔,离开你去北大,就是我在十八岁这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宋明溪回到家,就开始看导师给的教科书,提前学习。

不知不觉间,她竟沉浸其中直到深夜十点。腹中传来抗议的声响,这才惊觉尚未用晚餐,当她煮好面条走出厨房时,玄关处恰好传来开门的动静。陆远山披着月色归来,轻声问道:"这么晚才用膳?"

他走近时,宋明溪嗅到了那抹熟悉的雏菊淡香,略微失神后才回应:"方才看书入了迷。"陆远山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南街新开了首饰铺子,慧宁中意,便也为你带了一件。"这份体贴依旧,只是不再专属于她。宋明溪神色如常地道谢接过,眼中不见往日的雀跃。

陆远山察觉她的疏离,欲言又止,最终只叮嘱她早些歇息便转身上楼。宋明溪独自用完面条,回到房中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条淡蓝绸缎发带,确是她素日喜爱的款式。若是从前,她定会欢欣地拉着他挑选相配的衣裙,如今却只余满室寂寥。

可现在,宋明溪只看了一眼,就原封不动的放回。

她转身走向柜子,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皮质账本和一支名牌钢笔。低头写下:"六月底,叔叔送的浅蓝色发饰,估计价值四元。"记录完毕,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上。这些都是多年来陆远山给她的各种礼物、学费和生活费的详细记载。

经过粗略计算,加上自己积攒的奖学金和新年红包,再通过暑假兼职赚些外快,这笔账差不多就能结清了。理清计划后,宋明溪轻轻合上账册,熄灯就寝。次日清晨,她早早起床准备上学。

下楼时,她意外看见陆远山换下了常穿的军装,正整理着白衬衫的领带。这个画面让她突然想起去年他生日时,自己省吃俭用买的那条领带。当时他只是淡淡地说:"在部队训练用不上这个,别乱花钱。"如今看到他戴着的新款领带,宋明溪心里了然,简单问候道:"叔叔早,我去上学了。"

“你不是毕业了吗?”陆远山回头问她。

宋明溪诚实地回应道:"是的,不过今天是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其实陆远山曾经承诺过,只要时间允许就会出席她的毕业典礼,不愿错过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然而看到他此刻的穿着打扮,宋明溪心里清楚,他抽不出时间,也早已将承诺抛之脑后。

陆远山注视着她,轻声唤道:"宋明溪......"这时门口传来一声甜美的"远山哥"打断了他的话。许慧宁身着一袭红色碎花连衣裙款款而入,见到正在玄关换鞋的宋明溪,露出温婉的笑容:"明溪也在啊。"宋明溪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许慧宁走到陆远山身旁:"你的领带怎么系得这么歪歪扭扭的,让我来帮你整理吧。"陆远山语气柔和地答道:"好。"两人之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密感。

宋明溪轻声说道:"小叔,你们先聊,我去学校了。"陆远山仿佛突然记起什么,匆忙应道:"我陪慧宁试完订婚礼服后,会尽快赶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宋明溪婉拒道:"不用特意赶来,你们好好挑选礼服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毕业典礼一个人没问题的。"这番推辞让陆远山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许慧宁脸上却带着笑意:“是啊远山,明溪大了,你也要学着放手啊。”

"再讲我们跟裁缝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陆远山听罢,终于颔首同意,两人一同从宋明溪身旁走过。院外很快响起吉普车发动的声音,随后渐行渐远。目睹这一切的邻居军嫂走出来,轻声安慰仍伫立原地的宋明溪。

"明溪,别想太多,即便你小叔成婚了,你永远都是他侄女,这份关系不会改变。"过了许久,宋明溪露出明媚的笑容:"是啊,不会改变。"从今往后,陆远山只会是她的长辈,再不会有其他身份。

晴空如洗,毕业典礼恰逢良辰吉日。宋明溪刚踏入校园,好友林若便兴奋地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明溪,你太棒了,居然被北大的导师提前录取!不过...你要去北京了,离岭州那么远,难道不担心你小叔会喜欢上别人吗?"林若是唯一知道她对陆远山心意的朋友,也清楚她毕业打算表白的事。宋明溪却淡然一笑:"不会的,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很快就要定亲了。""什么?这怎么可能?""记得高一你刚住校不习惯,你小叔执行完任务就连夜开车给你送来了家里的被褥。"

“高二,你来例假,你小叔每日三餐给你送饭,给你送红糖水,对你的偏爱大家有目共睹。”

高三那年,隔壁学校的男生对你纠缠不休,你小叔二话不说直接出面整顿了那所男校的风气,甚至连续好几晚守在你宿舍楼下。"林若细数着陆远山这些年对宋明溪的种种付出,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他对你的心意这么明显,分明就是把你当作未来的妻子在培养啊。"

宋明溪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沉默片刻后淡然一笑:"他确实对我格外偏爱,但这与男女之情无关。"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我早已放下这些,现在北大的求学之路才是我心之所向。"见她说得如此坦然,林若也不再追问,两人一同在礼堂拍完毕业照后便各自离去。

漫步在校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宋明溪细细回味着这段最纯洁难忘的青春时光。当她来到写满誓言的纪念墙前,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粉笔字中找到了自己高二时写下的那行已经褪色的小字:"希望能早日毕业,早日追到'他'"——那个"他",正是她的小叔陆远山。凝视片刻后,宋明溪抬手轻轻擦去了这行字迹,墙面上空出的那一小块空白,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场没有言语的告别。

日色西斜,学校的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

宋明溪迈出校园大门,与青葱岁月彻底作别。夕阳西下时分,她推门进屋,意外看见许慧宁正坐在客厅,而陆远山竟破天荒地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当宋明溪放下书包准备进厨房搭把手时,许慧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许慧宁笑意盈盈地说,"远山哥特意答应要为我下厨。"言语间俨然以女主人自居。她硬拉着宋明溪在沙发落座,滔滔不绝地分享今日与陆远山约会的点点滴滴——在新城区观影,去老头爷爷餐厅享用汉堡可乐,甚至说到动情处还透露了陆远山亲吻她的细节。宋明溪安静地听着,这些场景都是她曾经幻想过与陆远山交往后要一一实现的浪漫桥段。

待到晚餐时分,宋明溪从房间出来,却发现满桌菜肴都撒着鲜红的辣椒和刺鼻的花椒。作为地道的北方人,她向来饮食清淡,更对花椒严重过敏。记得初来岭洲大院时,她因水土不服暴瘦十斤,那时从不碰锅铲的陆远山竟天天早起,特意向院里一位北方籍军嫂学做家乡菜。如今面对这桌辛辣的饭菜,她默默放下碗筷,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自那之后,他们的餐桌上再没出现过花椒。

"来,试试你小叔做的菜。"许慧宁面带笑容地往宋明溪碗里添了不少菜肴。宋明溪小心避开花椒夹菜,可刚吃几口就觉得身体不适。她搁下碗筷起身道:"小叔,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说完就要回屋吃抗过敏药。

还没等她转身,陆远山就冷着脸训斥:"宋明溪,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他以为她在闹情绪,"客人还在,哪有这样离席的道理。"宋明溪只好解释:"小叔,我对花椒过敏,实在吃不了。"陆远山这才注意到她手臂上已经泛起红疹。

陆远山眉头一皱,下意识要查看她的情况。宋明溪已经抢先站起来:"小叔,我先回房服药了。"服药后她小憩片刻,醒来时楼下已无动静,想来许慧宁已经离开。推开房门,却意外发现陆远山正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几分愧疚:“抱歉,许久没做菜忘记你不能吃花椒了。”

宋明溪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回答:"没什么大碍,已经吃过药,感觉舒服多了。"她心里明白对方不是故意的,因此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以前相处时从不会这么别扭,那时候她总有一肚子话想对陆远山说。无论是学校里发生的琐碎小事,还是生活中的各种见闻,她都会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而陆远山也总是很认真地听她讲述,连最细微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过了好一会儿,陆远山才低声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吧。"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慧宁来得越来越勤快。宋明溪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专心规划着北大入学后的学习安排。随着出发日期临近,她提前把冬装都收拾好寄往北京。这天从邮局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女声:"慧宁啊,等你过门后可得把这房子好好装修装修,这黑白电视机也太旧了。""还有这些花盆,放在家里太占地方,赶紧处理掉。""这窗帘也太寒酸了,家里没个女主人操持就是不行。"

走进后,宋明溪才看清话音源头是个中年妇女。

许慧宁瞧见宋明溪进门,立刻扬起笑脸迎上去:"明溪,这位是我母亲,远山哥提议今晚我们出去聚餐,正好互相认识一下。"宋明溪向许母点头致意后,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这就是赖在远山家蹭吃蹭住的那个侄女?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她那间卧室那么宽敞,以后正好给你弟弟住,绝不能便宜这个外人。"隔着一道门,宋明溪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默不作声地收拾着个人物品,心想这间屋子确实很快就能空出来了。

暮色渐沉时,陆远山从部队归来。宋明溪望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仿佛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她移开目光,却瞥见角落里那串四分五裂的蓝色风铃——那是她十五岁时,与陆远山在海边捡拾贝壳共同制作的纪念品。每当夏夜微风拂过,清脆的铃声总会伴着陆远山温柔的嗓音萦绕在她心间。许慧宁见状连忙解释:"真不好意思,我母亲刚才不小心碰掉了这风铃,要不我折现赔偿给你吧?"

“不用,就一件小玩意。”

还没等她回应,陆远山已经率先出声。宋明溪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语气平静:"不过是个小物件,坏了就坏了吧。"她原本就没打算带走,现在彻底碎裂反而省去了麻烦。就让所有的过往都停留在此刻吧。

望着宋明溪不同寻常的淡然神情,陆远山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记得以前,她总是格外珍惜这串风铃,每次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轻抚风铃,聆听那海螺般的声音。一股莫名的烦躁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我正要......"话未说完,许慧宁就挽起陆远山的手臂:"远山哥,不是说好要请我和妈妈吃饭的吗?我们快走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两人往外走。临出门前,陆远山转身看向仍立在原地的宋明溪:"不一起吗?"宋明溪微微摇头:"我还有几本书需要看,你们去吧。"陆远山紧抿着唇注视她片刻,最终说道:"那让餐厅给你准备份你喜欢的。"宋明溪礼貌地点头致谢:"多谢小叔。"这个生疏的称呼让陆远山眉头紧锁,她何时变得如此客气疏离了。

可不容他多想,许慧宁的催促传来:“远山哥,走吧,我都饿了。”

没过多久,院子外面响起了吉普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宋明溪回到卧室,把床头柜上那张和陆远山的合影小心地收了起来。现在,她的个人物品基本上都已经整理完毕了。

宋明溪没有等着接收陆远山打包好的东西,而是给自己煮了碗最爱吃的小馄饨,洗完热水澡后便早早休息了。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她发现陆远山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人也不在。推开窗户,她听到大院里的军嫂们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

"我家老贺昨晚上被陆队长叫走了,说是去执行紧急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位军嫂说道。其他人纷纷附和:"军人嘛,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职责,咱们在家把后勤工作做好,安心等着就是了!""说得对,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把孩他爸的军大衣拿出来晒晒,冬天穿着才暖和呢!"从这些对话中,宋明溪了解到陆远山是去执行任务了。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日历,8月12日,再过18天,她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既然陆远山不在家,宋明溪就当是提前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她每天给花草浇水、购买学习资料、去图书馆看书,还抽空看了两部特别喜欢的电影。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这期间,许慧宁和许母偶尔会搬一些东西过来。

她们更换了家中的窗帘、茶几和花瓶等装饰品……整个屋子逐渐被布置得如同新婚洞房般充满喜气,却也变得越来越令人生疏。

这天清晨,许母就早早地请来工人更换旧沙发。宋明溪本想避开,却被许母一把拉住:"明溪啊,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有男朋友了吗?"宋明溪冷淡地回了句"还没有"便抽回手,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感到不适。

然而许母仍不依不饶:"阿姨有个亲戚家的儿子条件很不错,就是读书耽误了终身大事,介绍你们认识?"宋明溪婉拒道:"谢谢阿姨好意,我暂时不想谈恋爱,还准备继续读书……"许母顿时变了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难道要赖在远山家一辈子不成?你们非亲非故的,你自己不怕闲言碎语,可远山是军人,名声要紧啊!"这番话让宋明溪陷入沉思——真的会连累陆远山吗?或许等她去了北京,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吧。最终,她还是没有接受相亲的安排。

可第二天上午,她在咖啡馆看书,许母却拉了一个小伙过来。

"明溪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伙子,你们先熟悉一下。"许阿姨离开后,宋明溪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青年,他五官端正,穿着得体大方。她轻叹一声,直接表明态度:"实在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恐怕要让你白跑这一趟了。"

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展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没关系,我大概也预料到了。只是我阿姨还在外面等着,可能还得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宋明溪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原本两人相安无事地坐着,直到对方注意到她正在翻阅的生物专业书籍,两人这才攀谈起来。

经过简短的交流,宋明溪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也是生物爱好者,而且还是北大刚毕业的学长。她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我的师兄了吧?"对方笑着点头:"是啊,北京冬天特别冷,比岭洲冷多了,你得多准备些厚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宋明溪正要回答行李装不下太多冬衣时,身后突然传来陆远山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宋明溪,你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跟陌生男人约着去北京?"

宋明溪回过头,只见陆远山面色阴沉地站在身后。

“小叔,我不是……”

还没等她开口辩解,陆远山便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臂。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强硬地将她拉回了部队家属院。房门被狠狠摔上的瞬间,连窗玻璃都跟着震颤起来。

陆远山眼神冰冷,声音低沉:"宋明溪,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姑娘家要懂得自珍自重?"手腕传来阵阵疼痛,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指责,宋明溪眼眶不禁泛红。她强忍着情绪解释道:"那是许阿姨硬要给我安排的相亲,我已经明确拒绝了,可她私自把人带了过来。"

"她说我们非亲非故,只有我找到对象或者结婚,才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宋明溪声音哽咽,"小叔,我哪里做得不够自爱了?"陆远山凝视着她,眼神忽然一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屋内安静得可怕,直到警卫员前来敲门。临走时,他终于开口:"别理会那些闲话,就算你这辈子不嫁人,我也能照顾你。"

"至于去北京的事,等过年休假时,我再带你去。"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宋明溪站在原地,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只要他再多问一句,就会知道她不是去游玩,而是考上了北京大学。

算了,既然不关心也不用再多说。

他即将组建自己的家庭,而她也需要追寻自己的人生道路,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

值得庆幸的是,她是那个先做出告别决定的人。

……

第二天清晨,宋明溪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发现餐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早餐,陆远山的身影也如往常般挺拔。

这熟悉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许慧宁还未出现的时光。

但宋明溪心里很清楚,过去的美好再也无法重现。

眼前这一切,不过是陆远山对昨日那些伤人话语的歉意表达。

她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

陆远山环顾四周,突然开口:"慧宁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你看看房间里还缺什么,顺便一起换了吧。"

"不必了。"宋明溪毫不犹豫地回绝。

陆远山只是略显惊讶,倒也没再坚持,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凝固。

早餐过后,陆远山便匆匆赶往部队。

宋明溪也没有在家久留,她回到房间取出一个纸箱,里面装着她那些已经不合身的旧衣物。

她打算把这些衣物捐给红十字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在离开之前,她要彻底清理掉这间屋子里所有属于自己的痕迹。

在红十字会做完义工返回时,刚走进大院,一位军属就神色慌张地朝她跑来。

“明溪,你可算回来了,你小叔救人时受伤了,你赶紧去卫生院看看吧。”

宋明溪急匆匆赶往卫生院。医生告知她陆远山腹部伤口出现感染症状,正持续低烧,需要进行物理降温处理。她立即应下,整夜在病房和热水房之间来回奔波,不断将毛巾浸湿又拧干。

她坚持为陆远山擦拭身体各处帮助退烧,直到凌晨三点才支撑不住。待他体温恢复正常后,她才靠在病床边小憩片刻。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陆远山醒来发现她靠在自己胸前,顿时神色一凛,用力将她推开。

被猛然惊醒的宋明溪正欲解释,恰逢护士进来换药。护士笑着夸赞:"陆队长真有福气,你女朋友彻夜未眠地照顾你。"陆远山冷声否认:"她不是我女朋友。"尴尬的护士匆匆换完药便离开了病房。

房门再次被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明溪凝视着陆远山紧锁的眉头,轻声继续道:"小叔,其实我......"

陆远山不等她说完就再次出声:"宋明溪,你想跟谁去北京都随你,我不会再阻拦了。"

沉默许久后,宋明溪淡然一笑,点头答道:"行。"

这趟远行她势在必行,而他也确实无力阻止。

天色大亮之际,许慧宁听闻消息匆忙赶到医院。

她一头扎进陆远山怀中,泪流满面地哭诉:"你差点吓死我,要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陆远山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担心,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望着眼前这对情深意切的恋人,宋明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明溪再未踏足医院。

离启程仅剩十天时间,她清空了储蓄罐仔细盘算,发现足够偿还这些年欠陆远山的恩情。

只是想到未来在北大的开销,她明白往后的路必须独自面对。

几番思量后,宋明溪决定出门寻找兼职机会。

幸运的是,书画社老板见她有文化功底,便安排她为客人代写书信、对联以及婚书等文书。

书画社生意不错,所以这几天,她都忙的早出晚归。

那天,她直到深夜才回到住所。

正要进门,邻居贺婶叫住她询问:"明溪,昨天在国茂商场撞见你小叔带着慧宁在挑金饰,是不是好事将近了?提前透个风,我好把贺礼备上。"宋明溪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虽然陆远山确实提过要和许慧宁定亲的事,但具体日期她确实没细问。她只好告诉贺婶等问清楚了再知会她。

次日下班后,宋明溪本想去军区找陆远山问个明白。没料到临近下班时,陆远山和许慧宁竟一同出现在店里。陆远山见到她时脸色骤变:"你在这儿做什么?"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帮同学照看店铺,顺便练练书法。"许慧宁笑盈盈地插话:"真巧,我和你小叔把订婚宴定在这个月30号,既然你在,那婚书就拜托你写了。"听到这个日期,宋明溪微微怔忡,随即应声道:"没问题。"

她定了定神,展开朱砂红纸,执起毛笔蘸了墨汁,开始专注地书写起来。

“陆远山男,许慧宁女,两姓联姻,自由恋爱,今日喜结连理,愿你们幸福美满,地久天长。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宋明溪的笔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美婉约,反而透着一种凌厉的气势,这显然是承袭了陆远山的风格。年少时,是陆远山手把手教导她运笔写字,一笔一画都倾注了耐心。她曾俏皮地问:"小叔,我们这样是不是像在共同书写婚书?"陆远山用笔杆轻点她的额头笑道:"哪有人婚书上的字这么难看的,别胡思乱想,专心练字。"

为了精进书法,宋明溪投入了大量心血,甚至反复临摹陆远山的字帖。经年累月的坚持,使她的字迹与他的几乎难以分辨。可谁能料到,当她终于练就一手好字时,竟是为陆远山与别人的婚礼书写婚书。落下"此证"二字后,她平静地搁笔道:"完成了。"许慧宁上前端详着赞叹:"远山哥,明溪写得真是漂亮。"

陆远山凝视着红绸上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眼神深邃难测。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应道:"确实很好。"宋明溪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嘴角挂着浅笑:"小叔满意就好。"这份亲手写就的婚书,就当作她送给他的新婚贺礼了。夜幕降临,宋明溪为客人写完最后一副春联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军属大院,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陆远山。

虽然只分别了短短几日,宋明溪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疏离感。"小叔。"她低低唤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卧室走。陆远山从衣袋里取出两张十元纸币:"需要钱直接告诉我,你还年轻,不该急着踏入社会,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上。"

宋明溪并未伸手去接:"小叔,能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这让我感到快乐。"这番话让陆远山明显察觉到眼前的少女似乎与往日不同。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他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替你保管着,留着以后交学费用。"

"对了,等30号我和慧宁办完订婚仪式,31号就送你去学校报到,大学都是1号正式开学,时间刚好来得及。"陆远山补充道。宋明溪突然轻声问道:"如果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小叔也会送我吗?"陆远山神色骤变:"怎么回事?你不是报考的本地大学吗?"宋明溪低头轻声解释:"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得到确认后,陆远山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我得回部队训练了,你记得锁好门,早点休息。"

说完这一句,就走了。1

月色如水,宋明溪缓步来到墙边,伸手撕下标记着日期的纸张。时间仅余两日,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次日清晨,她从书画社结算完报酬后,径直前往市场采购了彩色气球、大红剪纸和几盆翠绿植物。她计划用这些装饰品让居所焕发新的生机,也算是在告别之际留下自己的心意。

往昔岁月里,她常憧憬与陆远山在这屋檐下共度余生,从晨光到暮色,从青丝到白发。但如今,这些美好的愿景都已化作泡影。当晚,在陆远山订婚前夕,军营的同袍们身着制服齐聚小院把酒言欢。她识趣地退回卧室,仔细清点行装中的每件物品,确认无误后合上箱锁。一切准备停当,只待翌日北大的迎新专车前来接应。

天幕澄澈,玉盘般的明月高悬。倏忽间,一道璀璨的流光刺破夜幕,将家属区的天空映照得恍如白昼。"快看流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吉兆啊!"未眠的人们纷纷涌向户外,对着转瞬即逝的星辉虔诚地许下心愿。

宋明溪看着楼下人群中的陆远山,悠然一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平安喜乐。"

这句话,她既是对陆远山说的,也是对自己的期许。未来的路无论多漫长,她都不会惧怕艰难险阻,会一如既往地勇敢前行。

第二天清晨七点整,喜庆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交织在一起,装饰着大红花的迎亲车队整齐地停靠在路边,场面隆重而热闹。宋明溪静静地站在窗边,目送陆远山离开后,才拎着行李箱缓步下楼。走进客厅,她将早已备好的一叠现金、一封手写信以及房屋钥匙轻轻放在茶几上。

"当!"钟声恰好敲响八点,这是她与导师约定的时间。宋明溪毫不犹豫地拿起录取通知书,转身关门离去。天边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在晨光的映照下,她昂首挺胸,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辆专属的北大接驳车……

第九章

刚参加完订婚宴的陆远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匆匆驾车往回赶。这场订婚明明是他精心筹划的,既是为了成家立业,也是为了让宋明溪彻底放下对他的执念。可当他亲耳听到宋明溪祝他婚姻幸福时,那些话语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整个订婚过程中,他脑海里全是她那张平静的面容。陆远山猜测,那不过是她在强撑着掩饰内心的伤痛罢了。

她现在应该是伤心崩溃,说不定又窝在房间里哭。

想到这里,陆远山心中涌起一阵怜爱,不由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他必须尽快赶回家中,一刻也耽搁不得。途经国贸市场时,他特意停车采购了宋明溪钟爱的李记点心以及最新上市的精致首饰。希望这些小礼物能够让她心情好转。

回到家属院时,几位军属大嫂笑着打趣:"陆队长今天不是去订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陆远山只是简单寒暄几句,便直接走向卧室。屋内虽然贴着喜气的装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他在宋明溪房门外迟疑片刻,轻声道:"我给你带了李记的点心,要不要尝尝?"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问:"晚饭想吃点什么?我来给你做。"依然无人应答。

陆远山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宋明溪最爱吃的菜肴。家属院的厨房都是开放式的,邻居们见状笑道:"陆队长,订婚的日子还回来给明溪做饭啊?"他摆放餐具的手微微一顿:"她喜欢吃我做的。"说话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等全部弄好后,宋明溪的房间也没有半分动静。

陆远山猛然察觉异样,急忙朝宋明溪的卧室赶去。他轻轻一碰门把手,房门便无声地敞开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早已人去楼空,书桌上原本堆放的书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些包装考究的礼品盒。

这些礼物陆远山再熟悉不过,每一件都是他亲手交给宋明溪的。他的视线扫过茶几,发现上面静静躺着一封信和一个粉色的小布袋。他迅速上前拆开,只见信纸上写道:"小叔,我离开了,这些年承蒙照顾,袋子里是我的心意,就当报答您的恩情。人生漫漫,愿我们各自安好。"

陆远山指节发白地攥着信纸,眼中寒意四溢,声音低沉而愤怒:"宋明溪,你竟敢擅自逃走!"随着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阴沉着脸拉开衣柜,里面空无一物。衣柜门被他狠狠摔上,所有证据都显示她早有预谋。陆远山怒极反笑,这丫头的性子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取消定亲吗?

她居然敢用这种方式来要挟他。

宋明溪从小在他身边长大,难道真以为自己能逃出他的掌控?

等到她在外面受尽委屈,狼狈不堪地回来时,他必定要让她长长记性,看她还敢不敢擅自逃离!

当晚,陆琮沉着脸将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部倒掉。

次日,他再次做了一桌完全相同的菜肴。

第三天,他更换了房间里所有的喜庆装饰。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按捺不住,跑遍了城里每一家旅馆和住宿点,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短短四天内,一向冷静自持的陆远山变得异常焦躁不安。

他彻底慌了神,生怕宋明溪在外受苦,四处打探她的消息。

几位与宋明溪交好的军嫂听到消息后也感到诧异:“陆队,定亲那天人太多了,我们都没注意到她啊。”

“对了,前阵子确实看见明溪寄了不少东西出去,我问了一句,她说只是寄些旧衣服。”

“什么时候的事?”陆远山急切地追问。

“得有半个月了吧……”

这个回答让陆远山心头一震——原来她那么早就在计划离开他了?

忽然人群中一个军嫂好似想起了什么:“陆队,你定亲那天门外还有一辆车,看着标志好像是北大的标志,明溪妹子会不会是坐那辆车离开的啊?”

听到这些话,陆远山的思绪如潮水般翻腾而起。记忆中确实有一辆车擦肩而过,他当时并未在意,只模糊记得对面车窗曾短暂降下。此刻细细琢磨,那极可能是宋明溪刻意躲避他视线的举动,所以才会迅速升起车窗。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陆远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他立即动身前往宋明溪的学校询问情况。面对班主任惊讶的反问"宋明溪同学被北大录取了,她没告诉你吗",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相揭晓的瞬间仍让他深受震撼。离开校园时,陆远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这条走了无数次的接送之路,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才让宋明溪彻底飞离了他的生活。

强忍着心口的闷痛,陆远山直奔火车站买票。回家收拾行李时,好友沈行恰巧来访,看到他匆忙整理行装便问道:"找到你那个小侄女了?"陆远山简短回答:"她在北大,我要去找她。"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心里早已飞向远方。

“她之前明明说过要留在我身边的,现在竟然敢跑那么远。”

沈行早已注意到陆远山近期的消沉状态,此刻见他神情突然焕发出久违的活力,不由得劝说道:"陆队,说句实在话,明溪那丫头多半是因为听说你要订婚才走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毕竟你马上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她继续住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归宿。"陆远山眉头紧锁,不假思索地反驳。沈行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语带深意地提醒:"你们之间既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一直只把她当侄女看待吗?按理说长辈得知晚辈考上北大应该感到欣慰才对。"这番话语如同重锤般直击陆远山内心深处。

陆远山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作为局外人的沈行看得更透彻,他意味深长地说:"先把事情想明白,等真正认清自己的心意后再去找她吧。"说完便转身离去。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里,陆远山第一次感到这个曾经充满温馨的空间如此陌生。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许多宋明溪亲手布置的物件都已消失不见——她钟爱的素色窗帘换成了艳红色,他们共同彩绘的花瓶也被精致的瓷器所取代。

晚风吹来的时候,再也没有轻吟悦耳的风铃声。

夜深人静,陆远山独自在客厅沉思良久。拂晓时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找她。当宋明溪真正离开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那些被自己刻意压抑的情感意味着什么。

得知宋明溪考上北大的消息,他既为她感到骄傲,又因想到即将面临三年的分别而心如刀绞。他下定决心要向她坦白自己的真心,那些与许慧宁的相处不过是为了逃避内心真实感情的借口。就在他走到大院门口时,通讯员匆忙赶来通知:"陆队长,司令紧急来电,川北突发重大情况,要求您立即归队。"仅仅一个小时后,陆远山已经踏上了前往川北的军车。

从衣袋中取出那张泛黄的地图,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北京的位置上。直到双眼酸涩难忍,他才默默收起地图,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沉声下令:"出发。"时光飞逝,转眼一年过去。在北大的校园里,室友关切地问道:"明溪,今年寒假你又不回家过年吗?"宋明溪轻轻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嗯。"室友叮嘱道:"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她柔声应道:"好。"

三位宿友离开后,宋明溪靠在椅背上,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白皙精致的小脸。6

事实上她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小叔多半已经结婚成家,那里不可能再给她留出空间。想到陆远山,宋明溪突然记起什么,掏出钱包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钱。

总共有一千五百块,都是靠奖学金和课后兼职积攒下来的。这比她欠陆远山的抚养费要多得多。宋明溪只留下基本生活费,剩下的都拿到校门口寄给了陆远山。看着邮递员收走汇款单,她莫名感到一阵释然。虽然两人之间的债务已经两清,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陆远山的恩情,是他抚养她长大,带她见识了更大的世界。

宋明溪出来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常听人说北京的雪景很美,去年她忙于打工赚钱,一直没机会欣赏。今年她决定好好看看这银装素裹的京城。正当她准备返回时,一只大手突然拦住了去路。"宋明溪,这么冷的天还要去打工?"耳边传来慵懒的嗓音。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是北大的风云人物沈燃,也是她的学长。

宋明溪和他认识也是出于一场窘迫的意外。

"穿这么单薄,你的钱都花哪儿了?也不给自己添置些新衣服。"话音未落,宋明溪冰凉的耳廓就被裹上了保暖耳套。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正要开口,沈燃已经利落地给她围上围巾,熟练地系了个结。

宋明溪本能地想取下这些御寒物品,却被沈燃严厉的喝止声打断:"不准摘,还想不想继续跟着我赚钱了?"这句话立刻让她停止了动作。事实上,宋明溪能在短短一年内积累可观财富,完全得益于沈燃的带领。初到北京时,为尽快偿还陆远山的抚养费,她只能从事些体力劳动。

沈燃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引导她涉足许多陌生领域,从进口小吃到服装贸易。在海外长大的沈燃见多识广,思维敏捷,加上他在校园里的高人气,跟他合作让宋明溪收益颇丰。不过这份合作有个特殊前提:她必须以他名义女友的身份出现。

宋明溪第一次遇见沈燃的时候,是她刚来北大第二个月。

那天夜里,她在庭院的路灯旁整理复习材料。恰巧遇见同班的校花正向沈燃倾诉心意。她蜷缩在灯光阴影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这场告白。

当校花终于读完那封情书时,宋明溪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她试图起身活动筋骨时不小心碰响了灌木丛。尴尬之下连忙致歉:"打扰了",却意外听到另一个相同的道歉声同时响起。抬眼望去,只见沈燃正噙着笑意注视她,转头对校花说道:"你这样的不适合我,我更喜欢这种乖巧的类型"。这句话让宋明溪瞬间呆若木鸡,而校花则红着眼眶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回过神来的宋明溪既着急又懊恼,毕竟都是同窗,她不愿因此结下梁子。"这位同学,我们素不相识,请不要拿我当借口!"她略带愠怒地说道。虽然语气中带着怒意,但南方口音仍让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甜软。沈燃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明白了,抱歉",便结束了这场意外的邂逅。

直白又快速的道歉,更是让宋明溪的怒火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像一只红眼的小兔子。6

她匆忙收拾好课本就往外冲,心里暗叹今晚真是走背运。

没过多久,宋明溪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被针对了。那位校花在校园里人脉很广,据说家境也不一般。她的课桌里时不时会出现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有时是吱吱叫的老鼠,有时是黏腻的青蛙。面对这些,她实在控制不住恐惧,在课堂上惊叫出声。这堂课的授课老师是北大出了名的严厉,最反感有人打断她讲课。宋明溪注意到老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只能强撑着上完这节课。

课后,宋明溪把事情原委报告给了班主任。最终,校花的几个跟班替她背了黑锅,而校花本人只是带着轻蔑又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宋明溪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以前有陆远山护着,加上他的背景,连老师都对她格外照顾。她冷静思考后,想找校花当面解释清楚。可校花听完后更加愤怒:"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无论宋明溪怎么辩解,校花都听不进去。

这天后,校花对她的针对,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孤立和造谣。

宋明溪无论身在何处,总能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人们嘲笑她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指责她爱打小报告,更有甚者造谣她插足别人的感情。尽管宋明溪一再为自己辩解,却始终无法平息这些流言蜚语。

某天,校花和她的朋友们偶然发现宋明溪在餐厅做服务员的工作。她们故意找茬投诉,导致宋明溪丢掉了这份工作。深夜里,宋明溪蜷缩在被窝中无声啜泣,她不断提醒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然而不到一周,更严重的诬陷接踵而至——她被指控偷窃校花的化妆品。

"肯定是宋明溪偷的,她那么穷酸,还在餐厅端盘子。"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十几个女生聚集在宿舍门口声讨,当宋明溪的室友为她辩护时,对方不由分说就翻出了她的帆布包,几瓶雪花膏随即掉落在地。"铁证如山,宋明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叫嚣着要去报告老师,"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该被开除。"

宋明溪极力解释:“不是我,我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包落在那里……”

没有人愿意听她辩解什么,强行把她拉到了年级主任那里。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那位傲慢的女同学高调宣称自己的化妆品是进口名牌,一瓶就要上千块,要求宋明溪必须赔偿,否则绝不妥协。数额太大,连班主任都震惊于宋明溪会做出这种事,他痛心地说:"道德败坏,要么请家长来学校,要么按校纪勒令退学。"

得知要通知家长,宋明溪喉头涌上一阵苦涩:"我没有可以联系的家长。"那位得意洋洋的女同学立即接话:"那就按校规处理好了。"宋明溪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老师,请给我七天时间,我一定还自己清白,如果做不到...我愿意接受处分。"班主任迟疑片刻,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

离开办公室后,那个女生冷笑着嘲讽:"看你还能嘴硬多久。"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冰凉的雨丝飘落在宋明溪脸上。她心里清楚找到证据的希望很渺茫,但当听到要叫家长时还是慌了神。她实在不愿再去打扰陆远山。可若找不到证据就要面临严惩,想起这些年受的委屈,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就在这时,一个名字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沈燃!

虽然在同在北大校内,但宋明溪两天才找到沈燃。

她带着不安的心情,简单地向沈燃叙述了整件事的经过。由于说得太快,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交代完毕后,她忐忑不安地望向沈燃,心中充满不确定,不知他是否会伸出援手。但这已是她仅剩的希望,她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宋明溪以为会遭到拒绝时,沈燃突然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等我消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她一头雾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燃已经转身离去。在期限截止的最后一天,宋明溪独自坐在校园凉亭里,双眼通红。经过长时间的纠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面对老师的处分。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头,宋明溪惊讶地发现是沈燃。看到她哭红的双眼,沈燃眉头紧锁:"别哭了,都变丑了..."话到一半又改口道:"别伤心,已经找到证据了,是她们自导自演,老师那边都解释清楚了,你没事了。"宋明溪睁大湿润的眼睛,带着哭腔问道:"真的吗?"沈燃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全靠高科技和一点套话技巧。"

宋明溪擦了擦泪水:“谢谢。”

听到沈燃的话,宋明溪轻声应道。她确实经济拮据,在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生活,除去学业开支和基本生活费,她还得偿还陆远山支付的抚养费用。沈燃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单靠体力劳动很难赚到大钱。"

从那天起,两人的交集逐渐增多。校园里几乎每天都会不期而遇好几次,就连宋明溪在外兼职时也常能碰到沈燃。一次在杂货店搬运货物时,沉重的箱子险些砸到她,幸亏沈燃及时出手相助。安放好货物后,宋明溪向他道谢,沈燃顺手帮她扶正了歪掉的安全帽,略带调侃地说:"没见过哪个女生像你这么拼命的,家里很困难吗?"

这件事之后,涉事的校花和其他相关人员都受到了相应处分。她们的道歉信被张贴在学校公告栏里,终于还了宋明溪一个清白。虽然生活依旧维持着原有的轨迹——学习、打工、宿舍三点一线,但明显能感觉到,遇见沈燃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了。沈燃听完她的解释,摸了摸鼻尖,语气略显局促:"不用谢我,再说这事本来也是因我而起。"

“这样吧,你帮我忙,我带你挣轻松的钱怎么样?”

"轻松的活儿,你的学习时间也会多起来。"沈燃望着她沾了灰尘的白皙脸庞,忽然开口,那模样活像只顽皮的小花猫。

沈燃的最后一句话让宋明溪心动不已。她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什么样的轻松工作?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来到北京的这段时间里,她确实成熟了不少,懂得了许多处世之道,更深知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虽然和沈燃有些交情,但她仍保持着几分戒备。

看到宋明溪这副谨慎的模样,沈燃不禁笑出声来:"瞎想什么呢?咱们可是同校的,你要真出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宋明溪依旧踌躇不定:"那...有什么附加条件吗?"活像只小心翼翼试探危险的小白兔。沈燃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更弯了:"嗯...确实有条件。"听到这话,宋明溪眼中的光亮立刻暗淡了几分。"那还是算了吧,谢谢。"她拒绝得干脆利落。沈燃挑起眉毛:"连条件都不打算听听看?""不必了。"沈燃忍不住笑出声来:"条件很简单,就是当我名义上的对象,帮我挡挡那些桃花,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实在不行,你可以体验一天看看,我保证我一天能带你挣你一个月的工钱。”

宋明溪犹豫片刻,轻轻咬了咬下唇,短暂思考后点头应允:"行,先体验一日也无妨。"在沈燃的引领下,她开始涉足那些陌生又新奇的领域,逐渐对这个男孩有了更多认知。原来他看似冷峻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只是总爱嘴硬逞强,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发什么愣呢?"沈燃的呼唤打断了她的走神。宋明溪收敛心神反问:"你怎么也在这儿?"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回家。"见她背着包,沈燃再次确认:"又去兼职?"得知她只是想出门赏景,沈燃明显放松了表情,提议道:"巧了,我也闲着,不如结伴同行。"

他们一同游览了众多名胜古迹,原本以为会冷清孤单的春节突然变得温馨起来。细雪纷飞中,两人漫步在古老的胡同里,雪地上清晰地印着他们错落的足迹。突然,"咯吱"一声脆响打破了宁静。这是宋明溪第一次与陆远山以外的异性如此亲近相处,这种奇妙的感觉令她心跳加速。

一双皮质军靴踩在了雪地的脚印上。

陆远山修长的身形伫立在北大校门前。自从前往川北工作后,他几乎没有休过假。这次来京也是因公出差,任务结束后组织特意批准他们在此过春节。他直接来到北大,只为见宋明溪一面。

虽然遇见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仍抱着一丝期待前来。整整一年未见,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是否学会了照顾自己,身体有没有消瘦。这个倔强的姑娘实在太绝情,连一封信都不曾寄来。这些年来他多方打听她的消息,却因川北地区的高度保密性,直到最近才看到相关信件,得知宋明溪在校表现优异,屡获殊荣。春节将至,她仍未返乡,会在何处度过这个新年?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陆远山的发间,他却毫无察觉,目光始终紧锁校门方向。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头发渐渐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如同白了头,在这片银白色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孤寂。"北大已经放寒假了,别等了。"身后突然传来沈行的声音。

沈行是出来寻他吃年夜饭的,左等右等没等到,就知道他肯定来了这里。

他和陆远山一同被调到川北工作。在日常相处中,这位挚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心意。然而精心呵护的小媳妇却已经离开了。

陆远山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门口,询问沈行:"找到你表弟了吗?"沈行摊手道:"没抓到,那家伙机灵得很,既然他不愿一起过年,就随他去吧。走,大家等着咱们吃年夜饭呢。"临走前,陆远山又不舍地回头张望。沈行忍不住调侃:"陆队,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什么?"陆远山语气平淡。"活像个丢了媳妇,眼巴巴盼着妻子归来的望夫石。"

与此同时,宋明溪和沈燃正喘着气走在街上。"怎么样?滑雪够刺激吧?"宋明溪鼻子冻得通红,却掩不住满脸兴奋。"嗯,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呢!"她欢快地说着,仍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中。"下次带你去划船,更刺激。"看着她的笑脸,沈燃也露出笑容。"好啊!"宋明溪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点头答应。

和沈燃相处久了,她的话也变得多了:“沈燃,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好厉害。”

沈燃故作谦虚地应了一句,但内心早已雀跃不已。宋明溪好奇地追问他这些技能是否在国外学的。他坦言自己当年不爱读书只顾玩乐,最后被家人叫了回来。

细心的宋明溪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异样,脱口问出他回国后是否不开心,随即又担心失言。沈燃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让她别太紧张。不知何时起,宋明溪已经习惯了他这个亲昵的举动,甚至觉得很自然。

她乖巧地点头回应,让沈燃心里泛起阵阵柔软。他专注地凝视着她,轻声说现在的生活挺好。宋明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沈燃随即移开视线,提议带她去吃年夜饭。两人来到一家火锅店,正要走进包厢。

沈行从隔壁的包厢内出来:“阿燃,跟谁吃饭呢?”

第十六章

宋明溪背对着门口,并未瞧见说话之人的模样。然而那道嗓音却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曾在某处聆听过。这声线让她联想到陆远山身边常出现的一位友人,思及此,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沈燃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样,误以为她是怯场。他温声提议道:"你先入座,我去寒暄几句。"宋明溪轻轻应了声"好"。此时站在另一侧的沈行只瞥见一个娇小的背影,那对毛茸茸的耳罩格外醒目。这身影令他感到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正当沈行思索之际,沈燃已踱步至他跟前,不情不愿地唤了声"哥"。沈行一见他就来气,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拖进包厢,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臭小子溜得倒快,白天找你过年躲得没影,现在倒知道叫哥了。"沈燃漫不经心地顶嘴:"那当我没叫过。"沈行气得直跳脚:"陆队您评评理,这种皮猴子要是在部队里,看我不揍得他哭爹喊娘。"陆远山淡漠地应了句"随你处置"。沈燃懒洋洋地扫了眼包厢内那个气势逼人的男人。

陆远山没兴趣参与他们的家务事,自顾自的酌着酒。

借酒消愁,试图用酒精填补内心的空虚。

“不肯陪我吃饭的理由,原来是约了小姑娘?是女朋友吗?让我瞧瞧。”沈行强忍着怒火,边说边往外冲。沈燃立刻拦住他:“哥,别这样,她容易受惊吓。”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沈行从未见过这位向来桀骜的表弟如此放低姿态,一时难以置信,但他清楚表弟固执的性子——不让见就是不让见。

沈燃罕见地主动打破沉默:“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怕她等急了,晚上再来找你,新年快乐。”话音未落,他已匆匆离去。这声突如其来的祝福让沈行再次愣住,等回过神时,对方早已不见踪影。沈行不禁感慨:“动了心的人果然不一样,连这个从小目中无人、玩世不恭的家伙都学会体贴了。”说完,他瞥了眼身旁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喝酒的陆远山,调侃道:“喏,这边还有个更惨的,从清心寡欲的独行侠变成了为情所困的愣头青。”陆远山依旧沉默,仰头又灌下一杯烈酒。

辛辣如刀,割的胸口发疼。

他恍惚记起,上次这般痛饮,还是在宋明溪向他袒露心迹的那晚。当时他严厉训斥了她,却又在事后暗自懊悔。那个他从小精心照料的小女孩,竟在不知不觉间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当听到她羞涩地吐露爱意时,他先是震惊,继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可那声熟悉的"小叔"称谓,又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他只能以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慌乱。更令他羞愧的是,自己竟也萌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尽管陆远山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理智,却依然无法抗拒宋明溪带来的心动。他在道德与情感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始终记得两人之间存在着年龄与身份的桎梏。他反复说服自己,她的感情或许只是年少冲动,自己绝不能毁了她的人生。

第17章

可宋明溪的追求却日益执着,让他不得不强装冷漠。他既要刻意忽视她的感情,又要竭力压抑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渴望。

不久后,医队的许慧宁向他表白。

陆远山觉得这或许是让她彻底放下的契机。于是他找到许慧宁商量,对方爽快地答应配合他的计划。事情完全按照他的预期发展,那个女孩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然而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他却感到深深的懊悔。

清脆的碰杯声将陆远山从思绪中惊醒。沈行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能叹气,默默地陪他喝着闷酒。"才分开一年你就变成这样,要是明溪真的嫁人,你还不得疯掉?"话音刚落,沈行就感受到周遭温度骤降。对上陆远山凌厉的眼神,他赶紧改口:"我胡说八道的,明溪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看上别人。你们分开才一年,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她知道你的心意肯定会高兴坏的,早晚都是你的人。"沈行拼命地圆着话。

陆远山沉默地听着,心里却充满不确定。虽然时间只过去一年,但他们之间完全断了联系,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为了让好友宽心,沈行又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说着说着,沈行好像想起了什么,恍然出声:“说起来,我表弟和明溪妹子一个学校的,就刚才那位,刚才忘记问了,等晚上回去我帮你问问。”

听到这句话,陆远山立刻转头看向他,语气平静道:"好的,谢谢。"沈行不禁感到无奈,难道自己今晚说了这么多,对方就只记住了这一句话?不过想想也正常,现在能让陆远山在意的,恐怕只有关于宋明溪的事情了吧。

想到宋明溪,沈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情景——沈燃细心护着的那道娇小身影。确实和记忆中的宋明溪有几分相似。与此同时,在隔壁的包厢里,宋明溪正和沈燃愉快地享用着美食。

宋明溪第一次发现原来不辣的火锅即使不放花椒也能如此美味。"你怎么会知道我花椒过敏?"她一边嚼着毛肚,脸颊鼓鼓的样子活像只小河豚。沈燃正专注地为她调制各种蘸料,嘴角含笑:"上次你在餐馆亲口告诉老板的,再说我们一起吃过这么多顿饭,我又不是看不见。"听到这话,宋明溪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尝尝这个特调蘸料,独家配方,仅此一家。"沈燃将调好的蘸料递给她。宋明溪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由衷赞叹:"太美味了!沈燃,能把这个配方告诉我吗?"

“可以,回去我都写下来给你,但我觉得你用不到。”

宋明溪愣了一下,没立刻明白沈燃话里的含义。他温和地表示只要有他在,她完全不用操心调料的事,只需要安心享用美食就行。宋明溪心里一暖,也没多琢磨,笑着应道:"那太感谢你了。"

用完餐准备离开时,她特意瞄了眼隔壁包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想必对方早就离开了。她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刚才肯定是自己多心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陆远山的熟人呢?沈燃提议带她去东门看烟花,她欣然同意。走到车旁,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这一幕恰好被出门的沈行和陆远山撞见。

沈行指着远处调侃道:"看看这殷勤劲儿,你能想象这就是刚才在包间跟我顶嘴那小子吗?"陆远山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如遭雷击。他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僵在原地——虽然只瞥见半边侧脸,但那轮廓分明像极了宋明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引擎声骤然响起,车子已扬长而去。

冷风呼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这一年来枕在铁板床上做了无数次的梦。

陆远山几乎是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口中大喊着:“明溪!”

宋明溪?沈行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陆远山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马路边。

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沈行心头一惊,急忙追上前:“陆队,你喝多了。”

他因为喝得少,几步就赶上陆远山,拽住他:“你一定是眼花了。”

陆远山脸色阴沉,甩开他的手,执意要追:“我没看错,和你弟弟在一起的就是明溪!”

沈行一听,太阳穴隐隐作痛:“那是我弟弟的女友,或许只是长得像,你今晚喝成这样,肯定是认错了,回去吧。”

尽管沈行也觉得有几分相似,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况且,如果真是明溪,听到你的声音怎么可能毫无反应?一定是你弄错了。”沈行继续安抚他。

然而,陆远山固执己见,非要追上去确认。

无奈之下,沈行只好叫来一位司机,陪着陆远山一同寻找。

夜空中,“砰——啪”的声响接连不断,一朵朵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宋明溪充满惊喜与兴奋的脸庞。

宋明溪忍不住摇着沈燃的手臂:“沈燃,你看,这朵花变了六种花样呢!”

在岭洲,她从未见过如此璀璨夺目的烟火。夜空中绽放的绚烂光芒,宛如异国艺术大师笔下的梦幻画卷,美得令人屏息!沈燃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天际,而是凝视着她明媚的笑颜,嘴角微扬:"确实很美。"

"这样盛大的烟火表演,是不是只有新春佳节才能看到?"她好奇地问道。沈燃轻声回答:"我刚回这里不久,等打听清楚后再告诉你答案。"宋明溪依然仰望着星空,眼中映着流光溢彩,轻轻应道:"好啊。"见她如此沉醉,沈燃突然问道:"想不想永远留住今晚的烟火?"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想!"

"在这等我一个小时,千万别离开。"话音未落,沈燃已快步消失在人群中。他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在最后一家私人照相馆找到了营业的师傅。经过再三恳求并支付了丰厚酬金,老师傅才答应出借设备。时间分毫不差,当沈燃回到广场时,恰好赶上最绚丽的时刻。他高声呼唤:"宋明溪!"她转身的瞬间,看见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正在烟火下用力挥手。随着快门声响,这个美好的夜晚,连同漫天华彩,永远定格在了相片之中。

宋明溪脸上闪过一抹惊喜,饶是她知道沈燃脑子灵活。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够做到。沈燃为她拍摄了多张照片,最后轻声询问:"要不要一起合拍一张?"她点头答应。在拍照的瞬间,沈燃靠得很近,略微偏头注视着宋明溪,眼神中满是柔情,这个美好的瞬间就此定格。

拍摄结束后,宋明溪陪同他去归还相机。夜色渐深,街道上行人逐渐稀少,两人踩着积雪并肩而行。"沈燃,谢谢你。"宋明溪柔声说道。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侧耳问道:"什么?没听清楚。"宋明溪忍不住笑了,又靠近些许重复道:"我说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开心。"沈燃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得勾起嘴角。细碎的雪花再次飘落,轻轻落在他的发间,宋明溪刚要抬手替他拂去。

突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宋明溪!"她浑身一颤,整个人僵在原地。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是陆远山。她深深呼吸,慢慢转过头去。在雪夜的灯光下,身着黑色大衣的陆远山正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双眼通红。

一年不见,他面容更加深邃英挺,气质也更加深沉。

宋明溪不知为何,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气息。当陆远山的目光落在宋明溪身上时,那颗沉寂多时的心脏仿佛重新恢复了活力。短短一年光景,宋明溪不仅身形拔高,更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模样。

这些改变都发生在陆远山缺席的岁月里。突然间,他注意到站在宋明溪身边的陌生男子,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过来。"他朝宋明溪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但宋明溪依然站在原地未动,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远山低沉地笑了笑,迈开步伐向她走去。他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再次消失。随着距离缩短,他的心跳越发剧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明溪平静的神情。就在两人仅剩几步之遥时,沈燃突然挡在宋明溪面前,眼神充满戒备。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察觉到气氛不对,宋明溪主动打破沉默:"好久不见,陆队,找我有事吗?"听到这个称呼,陆远山立刻紧紧盯着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队。”宋明溪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连小叔都不喊了,胆子不小啊。"陆远山嘴角微扬,可眼底却不见半分温度。

宋明溪轻轻咬着下唇,一时无言以对。沈燃站在旁边,眉头紧锁,摸不清眼前这个男子和宋明溪到底什么关系。察觉到宋明溪的局促不安,他忍不住开口:"这位先生,您吓着她了。"

陆远山连眼神都没分给沈燃,目光牢牢锁定在宋明溪身上,声音低沉:"我吓着你了?"见她似乎想避开自己,宋明溪低声对沈燃说:"我们走吧。"刚转身想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靠!你对我女朋友做什么?"沈燃反应极快,一把将宋明溪拉到身后护住。陆远山看着曾经只会躲在自己羽翼下的女孩,如今却躲在另一个男人身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神色阴郁得吓人。

沈燃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绷紧,火药味十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冲突。匆匆赶来的沈行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当他看清宋明溪的脸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那祖宗表弟和陆队的侄女什么时候认识的?

从表面看,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不过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合适时机。沈行试图上前调解,先是劝说道:"有话好商量,都冷静一下。"他本想拉住陆远山,却被对方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震慑住,只得转向拉住自己的弟弟沈燃:"阿燃,快松手,都是一家人,看在哥的面子上算了吧。"

然而沈燃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沈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又转向陆远山求情:"陆队,他还小不懂事,您看这事..."可惜陆远山同样没有理睬他。这下沈行彻底无语了,暗自思忖难道他这个调解人反倒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按捺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宋明溪。

宋明溪也不希望场面闹得太僵。她平静地注视着陆远山,轻声道:"小叔,发生什么事了?"这声称呼让沈行如释重负。他赶紧催促弟弟:"还不松手?这是明溪妹妹的小叔。"沈燃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得出判断:"他们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这话差点没让沈行一口老血上涌,他使出全身力气,扒开了沈燃的手:“什么像不像的,别打扰人家叙旧。”

话音未落便欲转身离去。沈燃与宋明溪交换了一个安抚性的目光后,这才顺从地跟随沈行迈步。他频频回首张望,却被沈行敏捷地揽住肩头,不容分说地带离了现场。

皑皑白雪中仿佛只剩下陆远山与宋明溪相对而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良久,陆远山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至一家尚在营业的咖啡馆。宋明溪试图挣脱未果,只得轻啜咖啡暖身。

"为何不告而别?"陆远山的目光灼灼,似要倾泻积攒一年的思念。宋明溪神色淡然:"你要组建家庭了,我们本无血缘关系。""我已与许慧宁解除婚约,"他急切道,"我从未喜欢过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宋明溪微怔,却只是平静地应了声"知道了",再无更多反应。

跟陆远山想的不一样,激动、欣喜,统统都没有。

陆远山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慌乱,隐约感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在意自己了。他紧紧抿着嘴唇,终于将埋藏心底一年的话语说出口:"明溪,是小叔不对。"宋明溪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内心掀起波澜。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低头认错的模样。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他,何曾展现过如此谦卑的姿态。宋明溪轻叹一声:"那些都已成为往事,小叔不必道歉。你抚养我长大,永远都是我的恩人。"陆远山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敏锐地追问道:"还有呢?"桌下,他的拳头悄然握紧,心脏揪作一团,整个人都笼罩在不安之中。

这种紧张感甚至超过了比赛时的状态,他既渴望听到某个答案,又害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宋明溪轻轻搅拌着咖啡:"还有长辈的身份。"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陆远山脑海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死死盯着她,声音沙哑地问道:"明溪...你曾经说喜欢我的话,还算数吗?"宋明溪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陆远山有几分着急:“之前是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明溪其实我……”

“小叔。”

宋明溪突然出声,打断了陆远山的话。她唇角微扬,将他曾经用来拒绝她的言辞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小叔,您可是我的长辈。”

那清亮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他的胸膛。陆远山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忍受。他慢慢抬起手,紧紧按住心口的位置。

“小叔,剩下的抚养费我已经寄到部队的地址了,我们之间彻底两清了,但我会永远记得您的好。”

“小叔,当您选择许慧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彻底释怀了。”宋明溪语气淡然地说道。

陆远山瞳孔骤然收缩,声音紧绷:“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与他无关,放下就是放下了。”

“我不信!你明明那么爱我……”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对不对?”

“你肯定是被他骗了。”

陆远山情绪越发激动,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肩膀,仿佛在逼迫她承认什么。他常年接受部队训练,力道极大。

宋明溪被这股强劲的力量禁锢,疼得忍不住轻哼一声。

陆远山瞬间回神,连忙收了手:“对不起,明溪,小叔弄疼你了。”

宋明溪同样轻轻摇头:“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回去了,今天玩得有些疲倦。”陆远山内心渴望多留她片刻,毕竟次日清晨他就要启程归队。然而瞧见她眉眼间的倦意,最终还是妥协了,低声回应道:“行吧。”他执意要亲自送她返回宿舍。

行走途中,陆远山不停地寻找话题。他询问她这一年的生活状况,同时也分享了自己的经历,解释是因为前往川北才没能来寻她。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宋明溪只是间或简短地应答几句。当提及次日即将离去的消息时,她选择了沉默以对。陆远山眼中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继续讲述着各种琐事。如今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往昔已然截然相反。

这段路程中,陆远山暗自期盼车速能再放缓些。可惜即便再缓慢也终有抵达之时。宿舍转眼就到了。宋明溪下车后朝他挥手作别:“小叔,改天见。”倘若还有机会的话。这句话让陆远山心头微震,往昔送她去学堂时,她也是这般告别。待到傍晚时分,她总会笑容满面地扑进他怀中欢呼:“小叔,我回来啦。”

可这一次的再见,是多久再相见?

陆远山的内心充满了不敢想象的复杂情绪。他机械地抬起手臂,朝她轻轻挥动:"我会找时间来看你的。"宋明溪只是报以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回应。对陆远山而言,这样的反应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看着宋明溪转身走向宿舍的背影,陆远山突然又喊住了她。当宋明溪慢慢转过身来时,陆远山快步冲上前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宋明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拥抱就已经结束了。陆远山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祝你新年快乐。"宋明溪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回应:"新...新年快乐。"

目送宋明溪上楼后,面对司机的询问,陆远山支付了车费表示不再回去。他在女生宿舍楼下守候了整整一夜,偶尔抬头望向夜空中零星绽放的烟花,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而楼上的宋明溪全然不知他仍在楼下,当她换衣服时,两个印着兔子图案的鼓鼓红包从口袋里滑落——那是陆远山拥抱时悄悄放进去的。

从她离开陆远山加上今年,是两个年头了。

过去的除夕夜,陆远山总会准备丰厚的压岁钱给她。那些红包总是塞得满满当当,分量十足。整个院子里其他孩子收到的红包全部加起来,都抵不过她一个人的分量。

那时候正值青春期的宋明溪看到其他孩子炫耀母亲手工制作的红包,也跟着闹着想要。可陆远山整天忙于军务,哪会这些细致活。最后实在拗不过她的央求,只好从一位军属那里买了现成的红包给她。宋明溪欢天喜地地拿着新得的红包去向小伙伴们炫耀,却被当场拆穿这并非独一无二的手工制品。

小伙伴们纷纷起哄嘲笑她是冒牌货,还说她是没人疼的野孩子。宋明溪攥着红包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直到陆远山一声怒喝赶走了那些孩子,才结束这场难堪的局面。

院子里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陆远山。

一看到他,那群孩子立刻四散奔逃。陆远山几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几个带头欺负宋明溪最凶的孩子,强迫他们低头认错。孩子们被吓得嚎啕大哭,争先恐后地哭着求饶。

他不仅让这几个孩子道歉,还命令其中一人把其他参与欺负人的孩子全都叫来。此起彼伏的道歉声响起:"对不起宋明溪,我们不该骂你是没人要的孩子","对不起......"。陆远山冷冽的警告让所有孩子都瑟瑟发抖:"再让我发现谁敢欺负她,我就通知你们父母,每人领一顿家法。"孩子们拼命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道歉完就一溜烟全跑没影了。

"哭是没用的。"陆远山蹲下身,用略显粗糙的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柔声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勇敢反抗,你越退缩他们就越嚣张。记住,有小叔给你撑腰。"从欺凌发生到集体道歉收场,整个过程还不到一个时辰。

“知道了吗?”

宋明溪含着泪光的双眸用力地点了点头。陆远山轻抚她的发丝,牵着她缓步往回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刻意放慢脚步,配合着宋明溪的小步子。

那群孩子指责她撒谎,说她的剪纸没什么特别,还嘲笑她是没人管的野孩子,所以才会没有专属的剪纸花样。"是那个红包上的剪纸图案?"陆远山轻声询问。宋明溪低低地应了一声。"你最喜欢什么图案呢?"他继续问道。"小兔子,就是耳朵特别长的那种。"说着,她还举起小手在头顶比划出兔耳朵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陆远山素来冷峻的面容浮现一抹温柔笑意,低声承诺:"我记下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地上两道高低错落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分离。

宋明溪本以为陆远山当时只是随口安慰她才那么一问。然而某个深夜,当她做完功课经过客厅时,意外发现陆远山正伏案工作。桌上铺满了红色剪纸材料,许多都是似兔非兔的形状。只见他专注地在纸上勾勒着兔子的轮廓。

大约是怎么画也画的不好看。

陆远山皱着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比某些训练项目还要棘手。"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取红纸,却意外撞见了站在身后的宋明溪。小姑娘眨着好奇的眼睛问道:"小叔叔,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她显然没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陆远山的表情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掩饰道:"不是什么好话,你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学。"宋明溪乖巧地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张红色剪纸,疑惑地问:"小叔叔是在剪小兔子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赶紧表示剪得很像,生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宋明溪凑近仔细端详那些剪纸作品,认真地品评起来:"这只耳朵大小不一样""那只眼睛不够圆润""这张脸型太圆了""这个整体看起来不够萌"。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挑毛病的样子,陆远山只觉得太阳穴直跳。他忍俊不禁地笑道:"小小年纪,眼光倒挺挑剔。"听到这话,宋明溪立刻噤声,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安地问道:"小叔叔,我是不是太挑剔了?"

陆远山哼笑了一声:“还好,你继续挑,选最喜欢的。”

“小叔,你最近好像经常笑呢。”

“是吗?没太留意,别转移话题,赶紧挑,明早还得给你准备早饭。”

“嗯。”

挑选时,宋明溪注意到墙上陆远山的影子被暖黄的灯光映照着。她一时兴起,伸手在他耳边比划出兔耳朵的形状:“我最喜欢这种样子的兔子。”

“哪种?”正低头画兔子的陆远山没看清她递来的样式,随口问道。

“小叔,你抬头看看。”陆远山一抬头,发现墙上的影子多了两只耳朵,不禁怔住,随后笑了起来。

“能剪成这样吗?小叔?”宋明溪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兔子,行不行?”

陆远山心里有些无奈,却还是温柔地答应:“行。”

宋明溪心满意足,又得寸进尺地在自己耳朵边比划起来:“那我也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兔子,可以吗?”

“可以。”

“那……能剪一个你和我这样的兔子,靠在一起的吗?”陆远山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忍不住心想:还真把我当专业剪纸的了。

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可以。”

宋明溪仍在挑选兔子造型的剪纸,没过多久又觉得索然无味。"小叔,你能唱首歌吗?"她突然问道。陆远山毫不犹豫地答道:"不会这个。"可宋明溪接着说:"隔壁军属说李队长会唱歌呢。"她眼巴巴地看着陆远山:"我还从来没听过小叔唱歌,真的好想听啊。"

陆远山不禁感到有些无奈。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纵容了,导致她的要求越来越高。这时,他突然记起最近在部队里听战友们唱过的一首歌。只是他们说过,这是专门唱给心上人的情歌。他犹豫地望向宋明溪,见她依然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陆远山轻声哼唱起来:"你说我爱你有几分,我想你有几分,我的心不变,我的心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意......"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与门口的风铃声交织在一起,悄然飘进了宋明溪的心田。从那以后,每逢春节前夕,宋明溪都会和陆远山依偎在客厅里剪兔子窗花。而陆远山剪的兔子也从最初勉强能辨认出形状,逐渐变得栩栩如生。

思绪回神,宋明溪拿着兔子封面的红包,手心发烫,她放下了红包。

睡意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倚在寝室门框旁,仰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与此同时,站在楼下的陆远山同样凝望着这轮明月,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沙哑着嗓子,略显生涩地哼唱起曾经为她唱过的那首情歌。

可惜歌声太过微弱,楼上的宋明溪完全没有听见。她也没有低头看向楼下,自然不知道陆远山仍然在楼下默默守候着她。夜色渐深,两人就这样隔空相望,却始终未能心意相通。

次日清晨,北京火车站人声鼎沸。沈行见到陆远山时明显吃了一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陆远山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整夜未眠,下巴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面对询问,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走吧",便不再多言。检票时,陆远山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在火车卧铺车厢里,沈行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别这样了,又不是永远见不到面,你这副模样看起来老了十岁。"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怎么就变了味。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陆远山心上,他凌厉的目光扫向沈行,突然问道:"你那个弟弟是怎么回事?"

沈行心里一咯噔,就知道躲不过这茬。

我尽量用委婉的方式转述了他和沈燃之间的谈话内容。

大致意思是,沈燃目前还处于追求宋明溪的阶段,虽然那小子放话说"宋明溪早晚会成为他女朋友"。听到这话,陆远山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沈行赶忙打圆场,说弟弟还小不懂事,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况且宋明溪还没表态。虽然这么说对弟弟不太公平,但在陆远山面前,他不得不谨慎些。

陆远山冷笑回应,表示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强调自己和宋明溪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别人能插足的。沈行连连称是,心里却想着"人家可比你年轻",被陆远山察觉后急忙否认。

完成任务回到岭洲后,陆远山先去了部队报到,然后回到大院。

之前许慧宁搬来的物品都被他处理掉了,折算成现金赔偿给她。现在家里已经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陆远山在整理屋子的时候,邻居几位军嫂见终于有人回来了。

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嬉笑着打听:"陆队,明溪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啊?"还有人关切地补充:"确实很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北京那边适不适应?"陆远山耐心地回应着每个人的问题,最后笃定地说:"她一定会回来的。"

新学期伊始,开学典礼上校长宣布了重要消息:今年开始国家将重点发展体育教育。作为新政策的一部分,学校将把体育课程纳入正式课表,并专门聘请全国各地的优秀军官担任教练。面对这个变化,宋明溪表现得从容不迫。这得益于之前陆远山给她打下的良好体能基础。但让她意外的是,新来的教官竟然就是陆远山本人!

体育课中途休息时,刚跑完千米的同学们都累得瘫在草坪上大口喘气。只有宋明溪呼吸均匀,只是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明溪,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累?"有同学惊讶地问道。她简单地回答:"以前专门训练过。"同学们纷纷赞叹时,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陆教官过来了!"宋明溪抬头就看见了身着笔挺军装的陆远山。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位平时严肃的教官竟对宋明溪流露出罕见的温柔神情。

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陆远山一走,周围立刻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有人凑近宋明溪,压低声音问:"你和陆教官之前就认识吗?"宋明溪轻轻咬了咬唇,低声回应:"他其实......是我叔叔。"

"天呐,这也太巧了吧!"同伴惊讶地睁大眼睛,"所以你之前说的训练经历,都是跟着你叔叔学的?"宋明溪点点头。几个女生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央求道:"快给我们透露点训练内容嘛,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面对大家的热情,宋明溪只好开始回忆陆远山曾经指导过她的训练项目。

喧闹声中,不远处的陆远山将一切尽收耳中。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宋明溪身上,心中泛起涟漪——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晚自习结束后,宋明溪刚走出教学楼,就再次碰见了等候多时的陆远山。两人默契地沿着操场漫步,沉默片刻后,陆远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当盒盖掀开时,宋明溪愣住了:那是一串做工精美的蓝色风铃,和她当年亲手制作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我重新做了一个,"陆远山轻声问道,"你还愿意收下吗?"这句话里,分明藏着更深的期待。

宋明溪听得懂,她垂下眸子,没有接,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远方。

"小叔,真的不用了,风铃太容易损坏。"宋明溪轻声拒绝道。陆远山急切地解释:"这次我特意选了特殊材料制作的,绝对不会坏!"可她还是找了个理由婉言谢绝了。

陆远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过错,必须努力弥补。只要她不排斥自己,能给个陪伴在她身边的机会就足够了。"我来北京任教三年。"他主动分享着未来的计划。

宋明溪心头一震。她记得曾经问过陆远山为何不去外地发展,他当时说:"书里不是写着吗?飞得再远终究要回家,落叶归根。我不喜欢奔波,留在这里挺好。""而且还有你在。"没想到如今他竟愿意远赴北京。她抿了抿嘴:"小叔,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愧疚。"陆远山温和地回应:"别多想,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我真的..."宋明溪欲言又止。相处多年的陆远山怎会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是他不想听到的话。

“我知道,你只管做你自己。”

第26章

这句话后,两人一阵沉默。

“宋明溪。”一声懒散的男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宋明溪和陆远山转头看去,就看到了沈燃的身影。

陆远山蹙眉,眸色冷了下来。

“我又想到了一个新赚钱的法子,想不想听?”

闻言,宋明溪眼睛亮晶晶的:“想!”

她刚想朝着沈燃跑过去,就被陆远山拉住了手。

“小叔?”宋明溪脸上带着疑惑。

“太晚了,晚上单独跟异性相处不安全,回宿舍。”

陆远山的声音沉沉,一双黑眸警告性的看向沈燃。

沈燃自然感觉到了敌意,他散漫的脸上笑了笑:“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们这一年来相处的时间比这晚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小叔请放心。”

沈燃故意把话说的很暧昧吗,还特别加重了‘小叔’二字。

听得陆远山心里怒火上涌,他声音难掩阴戾:“谁是你小叔。”

“宋明溪是我女朋友,按照辈分,我可不得喊你一声小叔吗?”

“她跟你没关系。”陆远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沈燃嘴角微扬,目光转向宋明溪:"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你手上,宋明溪要不要离开?"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中清晰地传递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的暗示。对宋明溪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赚钱这件事。

她毫不犹豫地回应:"小叔,我有急事先走了。"话音刚落,宋明溪便挣脱陆远山的手,快步奔向沈燃。沈燃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充满挑衅意味。他甚至在陆远山面前亲昵地揉了揉宋明溪的头发,宠溺地说:"真乖。"陆远山紧握双拳,眼中布满血丝,只能看着两人渐渐远去。

宋明溪刚刚消气,不再抗拒他。陆远山绝不能让她再次厌恶自己。他闭上双眼,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看了看腕表,时间显示晚上七点。他在心中盘算着,最多能忍耐到十点。如果十点后宋明溪还没回宿舍,即便可能招致她的反感,他也必须把她找回来。

与此同时,甜品店里。宋明溪一边品尝着点心,一边询问:"你说的赚钱门路是什么?"沈燃取出一张报纸递给她。

宋明溪看了似懂非懂:“上面报道的都是一些即将开发的娱乐产报道啊?”

"人潮聚集之处自然需要更多栖身之所。"

宋昭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开发住宅项目?"

"正是。"沈燃随即向宋昭详细阐述了他的构想。

听完分析,宋昭从心底对沈燃的商业头脑深感钦佩。用"与生俱来的商业奇才"来形容他也毫不为过。两人畅谈许久,直到夜色深沉,沈燃才将宋昭送回住处。

在昏暗的灯光下,沈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当宋昭正要告别时,他突然靠近她低声道:"别动。"只见他高大的身躯缓缓俯下,距离越来越近。宋昭感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你发间有片落叶。"他优雅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秀发。从远处望去,这亲密的举动宛如恋人相拥。

这一幕恰好被匆匆赶来的陆远山尽收眼底。刹那间,他颈间青筋暴突,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怒气。沈燃并未久留,意味深长地朝陆远山所在方向瞥了一眼后便从容离去。宋昭刚要转身返回宿舍,突然被一股蛮力拽住手臂:"你和他刚才在做什么?"

宋明溪转头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陆远山。

陆远山那双深邃的眼眸,将她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番。确认她一切如常后,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然而他这边刚放下心来,宋明溪却感到一阵不适,方才他说话的口吻,不经意间唤起了她过往的回忆。

"看够了吗小叔?又要说我还小,不该谈恋爱这种话吗?"宋明溪的声音瞬间冷若冰霜。"不是的,是你不该...""不该什么?不该不懂自爱?""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溪..."陆远山心头一颤,曾经脱口而出的话语如今都化作回旋镖,重重地刺回自己身上。宋明溪目光平静地与他相对:"我早已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患得患失的小女孩了,就算真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语毕,她用力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陆远山只觉得心如刀绞。

包厢里,陆远山与沈行相对而饮。见他只顾闷头灌酒,沈行忍不住劝道:"你得学会转换思路,我给你支个招,你要让她..."话未说完就被陆远山打断:"你和那小子交情不浅。"

沈行气笑了:“怎么怕我卖了你?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么多年革命友谊,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终于明白明溪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喜欢你了,你固执起来简直像粪坑里的石头,又顽固又让人难以忍受!

陆远山沉默以对。

随后的日子里,陆远山开始频繁向宋明溪表达关心。然而沈燃总是不合时宜地横插一脚。

陆远山亲自下厨为宋明溪做饭,沈燃就贴心地送上餐后甜点。两人暗自较劲,谁也不肯退让,这让宋明溪烦闷不已。

某天回宿舍时,一个不太熟悉的女生红着脸走到宋明溪面前,递给她一封情书。宋明溪一头雾水,女生害羞地解释:"听说陆教官是你叔叔,能帮我转交给他吗?谢谢!"说完便匆匆跑开,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宋明溪没多想,顺手拿着情书去了陆远山的宿舍。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他赤裸精壮的上身。他的发丝微湿,水珠顺着腹肌滑落。尽管和他生活多年,宋明溪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她惊讶地睁大眼,下意识别开了脸,只将情书递过去:"给你的。"

陆远山没想到宋明溪会主动来找他。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会递给他一封告白信函。他眼中的欣喜尚未完全浮现,却在瞥见信封上的署名时,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宋明溪察觉情况不妙,下意识想要逃离现场。

然而陆远山一把将她拽进了房间。"这是什么?"他声音低沉嘶哑,目光紧紧锁定宋明溪。她略显慌乱地回答:"我不清楚,拆开就知道了。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她边说边试图去拧门把手。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抢先按住了门。

陆远山高大的身影将宋明溪困在门板上,单手扣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展开那封信举到她眼前。"来,读给我听。"虽然语气轻柔,却让宋明溪感到毛骨悚然。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陆远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宋明溪不由得心生惧意。"怎么不说话了?"陆远山眯起眼睛注视着她,眸中不带一丝温情。此刻的他确实怒火中烧。"小叔,我知道错了......"面对这般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宋明溪几乎招架不住,只得主动低头认错。

陆远山冷哼了一声,丢开了那封情书。

他的目光慢慢停驻在她粉润如樱的唇瓣上。陆远山眼中的神采渐渐沉郁,喉间难以自抑地滑动了一下。忽然间,他粗糙的指尖重重碾过她柔软的唇线。他阖上双眸,贴近她耳畔,嗓音沙哑而低沉:"宋明溪,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对我生气,但若再敢把我推向别人......"话音未落,宋明溪已然仓皇逃离。

那次之后,宋明溪彻底断了帮人转交情书给陆远山的念头。岁月如梭,寒冬再度降临。在房地产领域的合作让宋明溪与沈燃收获颇丰,如今的她已积累了不少财富。"感觉如何?这种赚钱方式是不是轻松许多?"刚办完几套房产手续的沈燃边走边问。"确实!多亏了你,沈燃。""别再道谢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沈燃顺手递来一支糖葫芦。

宋明溪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那你说想要什么礼物?我一定送你。"她底气十足地说道,以目前的经济实力,绝大多数物品都不在话下。"正好有件想要的。"沈燃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我想转正可以吗?”沈燃褪去了一贯懒散,这句话说的极为认真。

宋明溪一时没回过神,条件反射地反问:"转正是什么意思?"

"就是正式确认关系。"

她突然停下动作,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沈燃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截了当地挑明:"我不满足于表面的恋爱关系了,宋明溪,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情侣。"

宋明溪的脑袋嗡嗡作响,完全处于震惊之中。她始终认为沈燃对她的照顾,带她一起工作,都是在补偿她曾经遭遇的校园欺凌。她从未预料到沈燃会向她表白心意。长这么大,宋明溪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仅有的情感体验就是对陆远山的单恋。现在面对陆远山暧昧不明的态度和沈燃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彻底慌了手脚。

察觉到她的迟疑,沈燃体贴地没有催促:"不用马上回答,你什么时候想清楚都行,我会等你。"

"嗯,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宋明溪轻声应道。她确实很享受和沈燃在一起的时光,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她的窘迫。沈燃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记住你的承诺,别被那些成熟男人骗走了。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此刻沈燃嘴里的‘老男人’正站在不远处,黑着脸,看着他们。

眼看着陆远山身上的怒意越发明显,沈行赶忙上前缓和气氛:"真是凑巧啊,明溪妹妹,阿燃,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宋明溪目光扫过他们,直截了当地回答:"准备用餐。""吃饭多好啊?我们也正要去吃饭,不如一起吧。"沈行一边说话一边轻拍陆远山的肩头,暗示他收敛些情绪。就这样,原本的两人结伴,转眼间变成了四人同行。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摆放的烛台和鲜花,各自表情复杂。宋明溪低头默默用餐,沈燃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沈行只能强撑着笑容,在弟弟充满杀意的目光中努力活跃气氛。毕竟对他来说,两边都是好兄弟,实在左右为难。与沈燃满脸不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远山显得心情颇佳,浅尝一口红酒后赞叹道:"味道不错。"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沈燃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凌厉的目光直射向他。

陆远山对那道视线视若无睹,从容不迫地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宋明溪的盘中。"这里的牛排很美味,你尝尝看。"宋明溪还没反应过来,沈燃就已经夹了一块糖醋鱼放进她的碗里。

“这牛排老了,不入味,吃鱼吧,新鲜。”

第一段:

这番言语明显是在讥讽陆远山年纪大了。沈行此刻已经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出乎意料的是,陆远山并未像先前那样动怒,反而轻笑一声说道:"鱼肉虽然鲜美,但鱼刺太多,明溪你还记得小时候被鱼刺卡住喉咙的事吗?那时候你可是一边哭一边发誓再也不吃鱼了。"这番回答巧妙地提及了他们共同的回忆。

第二段:

沈燃见状又叫服务员端来一杯特调饮品:"尝尝这个新研发的口味,你肯定会喜欢。"那杯冰蓝色的饮料看起来就令人垂涎欲滴。宋明溪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好啊。"沈燃挑衅地瞥了陆远山一眼,毕竟宋明溪向来无法抗拒他特制的饮品。然而陆远山直接使出杀手锏:"你生理期快到了,喝冰的会肚子疼。"这顿饭吃得火药味十足,沈行暗自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第三段:

春节来临之际,宋明溪随陆远山回到了岭洲。返程途中,陆远山神采飞扬,嘴角始终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活像个带着新婚妻子回家的新郎官。目睹这一切的沈行,不得不承认陆远山的哄人手段确实高明。

时隔三年,宋明溪再次踏入大院,内心感慨万千。

这里是她度过了十多个春秋、装满无数往事的故土。一位面熟的军属迟疑地走近端详:"你是……明溪姑娘?"宋明溪带着颤音应道:"是我。"那位军属感叹:"可算盼到你回来了,大伙儿都念叨着你呢。"

很快,许多老邻居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出来迎接。三年光阴,有些年长的军属已经添了银丝。望着这些曾经关照过自己的街坊们,宋明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陆远山嘴角含笑,注视着被众人嘘寒问暖的宋明溪,心中泛起游子归乡、万物归位的安宁感。

情绪平复后,宋明溪站在家门前怔住了。屋内的陈设与从前毫无二致——素白的窗纱,手绘的花瓶。敞开的门扉送进阵阵凉风,伴随着"叮当、叮当"清脆的声响。她循声望去,那个挂着贝壳的蓝色风铃依然挂在熟悉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昨日,仿佛她只是短暂外出了一趟。这一次,那串风铃再也不会碎裂了。

身后陆远山的声音徐徐响起。

"啊。"宋明溪轻声应道。陆远山取出一沓红色纸张,眼中带着柔情:"今年要一起剪小兔子吗?"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沈行洪亮的呼唤:"陆队长。"

陆远山眉头一皱,目光落在沈行身后的沈燃身上时,神情瞬间阴沉下来。而宋明溪却满脸欣喜:"你来了?"沈燃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一把将宋明溪搂在怀里:"不乐意?"宋明溪莞尔一笑:"怎么会。"

"那可得好好招待我。"沈燃故意无视对面男人难看的脸色。"没问题。"与这边重逢的欢乐气氛截然不同,沈行被陆远山锐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讪笑着打圆场:"过年嘛,开心点。"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映照着皑皑白雪,折射出银色的光辉。

沈燃带来了新式烟花,在院子里点燃。绚丽的火花在夜空中绽放,引得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都跑出来围观。他举着烟花棒绕着宋明溪转圈。另一边的陆远山也不甘示弱,不时拿出剪好的兔子剪纸凑到宋明溪跟前询问她的意见。

沈行抽了个空,走到宋明溪身边,笑着问她:“明溪妹子你跟我透个底,我这两个兄弟,谁有机会?”

他今天帮这个忙,明天帮那个忙,结果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宋明溪仰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心中感到无比平静。虽然此刻她无法给出明确答案,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将会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烟花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仿佛在见证这个重要的决定。

至此,所有故事都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她终于明白了,爱自己才是这一生最重要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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